妙笔生花 再现梅山古城

——朱佛郎老先生

妙手绘丹青的朱佛郎老先生

　　“作画须要师古。”清代秦祖永在他的《桐阴论画》中如是说。关于朱佛郎老人，我仅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和新化在线网站的明明去拜访他，第二次则是和杨师德湘在向东街邂逅他，其他关于他的信息基本都来自于朋友的口头谈论。一栋低矮的两层古住宅，一些简陋而陈旧的家具，以及这个和祥而普通的老人，就构成了他对我的全部印象。一直很遗憾，我没看到过他是如何拿起画板和画笔的，更不论一幅古色古香的画作是如何在一点一划中得以完成。但是我知道，将古县城的风土人情濡于笔墨付之纸端，令后辈重新得到观嘱，他是新化第一人。在他的绘画中，所谓的师古不只是纯粹地临摹古人的作品，而是在画中完全融入自己对古县城的回忆和热爱，我能想象到他在提笔的那一刻，那份凝重和投入足以让我们为之一震，他整个生命肯定都在线条里流淌！我忽然明白，就像一名优秀的演员只有在镜头前才会表现出卓荦不群的一面，一个真正的画家，也只有在拿起笔的时候才会锋芒毕露、意气飙举的。

　　说到第一次见面，是在2005年。偶尔在杨老处与明明讨论关于新化的一些古建筑，两人感叹时过境迁，它们在沧桑的岁月中，已经大都沦于湮灭或行将塌毁，其中我们就谈到了水晶阁。邓湘皋在《重建新化南门城楼水晶阁暨补修城垣记》一文中说：“逾年楼成，高四十六尺六寸，深三十二尺，广五十三尺六寸。重檐垂脊，明廊雕栏，壮伟闳阔，而人不以为侈。”像这样一座美仑美奂的建筑，却只能从老一辈的谈论或前贤的著作里得到一些模糊不清的描叙，实在是一种莫大的遗憾。这时，杨老就在一侧提到了朱老，说：“关于新化的掌故和风土人情，他就是一部最好的活辞典。”于是，兴之所至，就陪明明返家取了相机，马上前往拜访了他。门外，人奔车走，叫卖嘻笑，喧闹不已；门内，小茶数盏，画笺数幅，喁喁而谈。就这样，简单地构成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们谈到了他祖传下来的住宅，谈到了住宅中的一桌一椅，谈得更多的，则是新化古时的风土人情。一个沉浸并挚恋着新化风土的老人，马上一改安静而详和的形象，变得精神抖擞和谈锋甚健起来，从他祖宅的历史，以及邻近店铺的名号，一一谈起，将向东街昔日的繁荣叙说殆尽。他说：“这本该是留给子孙后代的一笔巨大的财富，可惜正面临着缺失，希望我能在耄耋之年，可用自己的画笔将它们一一地描绘出来，藉以减少子孙后代只能从古籍上翻阅文字才能知道的遗憾。”然后，我们恭敬地希望观看了一些画作。他很爽快地答应了，迅速地上阁楼取出一个古旧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沓长短不一的画纸。这一次，我们就见到了他的《古梅城》系列画作，其中如《崇阳岭》、《大码头》、《孔庙》、《慧龙古刹》、《南门湾》、《北塔》、《东门一瞥》……

古梅城东门和古梅城南门

　　其后，我谋生广东，常年奔波在外，新化的一切也慢慢地隔离在我的视线以外，而朱老和他笔端的画幅，这些美好的东西却沉淀在我的心坎深处，就如同向东街斑驳的古建筑一样，明朗而坚挺。朱老的绘画讲究“理与气会，理与情谋，理与事符，理与性现，方能摈落筌蹿，都成妙境。”因此随着画作影响的不断扩大，他的声名也渐渐在响了起来。在几次返乡时，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关于朱老的消息，知道他又在创作《南村草堂》、《梅山英杰名士谱》两个系列，同时也在报刊上阅读了关于他的几篇报道。朱老曾在一幅叫《白头鸟》的题画诗中说：“不慕钱财不慕名，只思白驹莫闲清。”我知道，一个热爱着绘画、热爱着自己家乡而又无法闲下来的人，就好象不断在酵酽的美酒，总是无法掩饰自己的香气的。

　　2009年，在杨老的带领下前往城东菱角塘寻找“涧东诗老”欧阳辂的后裔，在朱老的住宅前，很意外地遇到了他。住的房子已经越发地剥落，家中的摆设仍是杂而不乱，朱老除了头发渐白外，精神仍然很矍烁，随后热情地邀请我们进去喝茶。朱老是一个记性极好的人，依然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亲切地向我嘘寒问暖。在我们的要求下，朱老乐意地翻出《古梅城》的全部作品，以及《南村草堂》、《梅山英杰名士谱》两个系列的一部份。观读诸作，颇合前人所说的“作画能沉着松灵，则不患无气，不患无韵矣”的意旨，一些古老简朴的建筑，在他的笔下一一变得诗意十足、韵味盎然起来。据朱老的讲解，他的创作并非凭空想象，而是各有所本，如《古梅城》及《南村草堂》的创作大多来源于儿时的记忆，而《梅山英杰名士谱》则多参考诸英杰名士的传说、诗文及县志记载，为了尽可能地还原一个人物的形象，往往需翻阅大量的典籍。我一向比较关注新化著名诗人欧阳辂，因此特意向朱老提及是否会给涧东先生画像，又以何为依据？他说涧东和湘皋两先生的诗作在当时影响极大，是一代大家，是新化人的骄傲，这个是必须画的，并向我详细地讲了几个能体现他特征的故事。后来，我征询了几位长者，以及查阅了李抱一的笔记，这些故事都得到了求证。

　　在这两次与朱老的接触中，我意外地在他的《南门湾》作品中发现了水晶阁，心中满是欣喜，像这样的建筑，子孙如我辈已然是无法伸手触及，但庆幸地在他老人家的画幅中得以瞻仰，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福份。慧龙庵在锦石峰，欧阳辂曾有《题锦石峰寺壁》诗一首：“东西僧舍半苍苔，尚有丛林绕废台。山径晚风穿阁出，松花如雨乱飘来。”民国时邹永修也在《游锦石峰记》中写道：“幽赏方酣，而慧龙之晚钟穿云出矣，乃起而入山门，登佛殿，山僧饷以茶果。”这样一座远避嚣尘的佛寺，同样只能在朱老的画中显示它的幽静与禅味。而像矗立在江边的北塔，除了能在《同治县志》及诸家诗文中感受到它的高大巍峨外，幸运的是它仍然屹立在今人的视界里，但在朱老的画中却多了一份清秀和内敛。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笔墨外另有一种超尘拔俗之概，人品之洁，可以想见焉。”昔日的古县城在朱老的笔下得以一种全新的面貌出现，仿佛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一样让人憧憬向往；昔日的古贤古哲也在其笔下栩栩如生，仿佛皇甫谧书中的隐逸高士一样让人膜拜怀念。而日子在不断地更迭着，莺飞草长，霜降雪飘，朱老却始终抱守着一个不变的梦想，用一颗挈热的心，默默地传承着古老的梅山文化，用一支灵动的笔，诠释出一片梦幻般的独特色彩。希望朱老在他的艺术王国里越走越远，越走越好。(文：曾寤堂)

古梅城城皇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