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有奇智 口擅辩才

── 传奇人物“十麻子”

十麻子墓前风光

　　［文：陈中林 图：明明］

　　我们这一代人是读十麻子的故事长大的，曾听说过许多关于十麻子的传说，印象最深的是十麻子吃狗屎的故事了。后来，偶尔听别人说起他，我仅笑笑而已，十麻子大概是个虚构的人物罢。

　　最近，随着小说《十麻子传奇》的出版，以及道听途说“十麻子的故事”将搬上荧屏。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十麻子故事在新化这个小山城又传得沸沸扬扬，十麻子也一天一天格外受人关注。

　　少年的记忆，十麻子是一个可亲可爱的人物。他机智聪颖，能说会道，对为富不仁者，或嬉笑怒骂，或戏谑惩处。关于他的许多趣事，至今流传梅山大地，经久不衰。

　　十麻子的故事在儿童时代，我们百听不厌，当我们乖巧听话时，大人讲故事，是一种奖励，另外，当我们调皮、吵闹得厉害，大人没有办法让我们停歇，就想出一个法子，也是讲故事给我们听。小孩子有故事听，自然不吵不闹了，用一句谚语形容：六月间的庙堂——鸦静无声。大人讲故事首先会卖关子问，你们想听什么故事啊？红毛野人那些唬弄小女孩的故事我们是不屑一听了的，当然异口同声说，讲十麻子的故事吧。静静的冬夜，围坐在火炉旁，屋外是纷纷飘扬的白雪；或习习凉风的夏晚，躺在铺开的竹席上，头上是满天的星斗。哦，十麻子的故事带我们进入了另一个充满智慧、神奇而令人遐想的世界……

　　据《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湖南卷·新化县资料本》记载：十麻子，姓徐，名十，新化桃林人，幼时因出天花，在脸上留下十粒痘疤而得名。他生于明末崇祯年间，和本县上田村的刘大力相传是天子山下一个未出生的皇帝的文臣武将，年仅三十即死。父亲徐义生，母亲萧氏，都染时疫而亡，是年，他年仅四岁，由舅父萧福才收为己子，七岁舅父去逝后，替财主看牛，相传被虎叼去，与老虎同穴而居十余日，后为一樵夫所救。

　　2012年临近春节的一天，遇见桃林忘年老友萧祖林先生，偶然聊起十麻子，萧老先生说，十麻子是他们桃林人，姓萧，他的事迹从老辈起口口相传，耳熟能详，咋又姓徐了？不几日，接到萧祖林先生电话，告知我他找到了十麻子爷爷的墓茔，现尚存有一墓碑，隐约有字，邀我有时间，不妨去桃林一趟。桃林萧姓族人对十麻子一直心怀敬意，故尊称为“十麻子爷爷”。且嘱我撰一文，述其生平事迹，待来年修亭立碑，刊刻于上。

　　向来，十麻子在我印象中始终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对于萧老先生的发现，我当时并没在意。出于对老友的尊敬，于是我有桃林一行。

十麻子墓碑

　　在萧祖林先生及桃林南岳殿罗旭农先生的向导下，车驶入桃林西冲大山深处。沿途风景与他处迥异，山水明丽，草木葱郁，仿佛间，人在景里，景在画中。至一山脚，登高数百米，达山巅，复往下数十米，即十麻子坟墓所在了。灌木丛中，一石碑倒卧在地，碑为青石质，四尺见方，顶部呈半弧形，系明末清初风格。此墓九十年代被人盗掘过，封土无存，碑石剥蚀，面目全非，已不着一字，大家稍有失望。遇一村民，告知此处确为十麻子墓坟，他幼时清明随父亲祭扫，父亲亲口所说。距碑石一米许，另有一坟，立有碑，仔细分辨，有“显考萧公字奉冲讳陵云墓，生于万历四十三年（1615）乙卯，殁于康熙十二年（1673 ）癸丑”等字，与十麻子坟当系同一时期墓葬，距今已三百余年。罗旭农先生说，十麻子葬地名曰“虎山”，右前山为“猪山”。放眼远眺，豁然开朗，左右两山环峙，中有良田数十亩，田中水清如镜。我不谙风水，凭眼前的景象，此处当为千年福地，惜十麻子壮岁而逝，后无传人，其名虽扬，其坟却日渐荒芜，令人不免心生叹息。

　　下山后，我们走访了十麻子故居，其故居位于萧氏宗祠不远的一个小村落中，一栋乡间常见的老木房，已久无人居，破败不堪。此宅建于何时，无从考证。听说在十麻子故居堂屋中的神龛上曾供其塑像，村里人谁家有个病痛，都会前来膜拜祈祷，以求降福消灾。塑像失盗于八十年代末，我们已无缘目睹十麻子塑像尊容。老人们记忆，塑像高三尺许，樟木雕成，长面，眉目清秀，书生模样。从前，每逢春节或清明，萧氏宗族的龙狮队多会在此舞动一番，以为怀念。如今，村里的年轻人大都外出打工了，那些热闹的场景已成为云烟往事。

十麻子故居

　　当我们即将离去时，热心的村民告诉我们，村里头还留存有十麻子唯一的一件遗物——上马石。我们穿过一条小巷，在一菜市卖肉的摊位旁找到了一块埋进土中半截的麻石。把锄将石盘出，石呈梯形，高两尺，重约两百余斤，几人齐力方将此石移出。该石原在十麻子宅院的槽门边，系其上马时蹬踏所用，故曰“上马石”。五六十年代，当地年轻人经常扛举此石比赛臂力，不知何时移至于此。

　　十麻子的故事脍炙人口，其人风趣幽默，滑稽中不乏狡黠，与同邑戴月山（绰号戴缺子，团结山人）齐名。“新化草坪”、“上祭”、“交税与赔牛”、“吃狗屎”等皆为其经典之作。至于“娘啼崽哭”、“打赌做啵”，是他的光荣事迹呢，还是戴缺子干的缺德事，由于时代久远，已不得而知。

　　“天子山”、“爆竹凼”的传说，想必大家是知道的，与十麻子同是天子山那个夭折皇帝的“文臣武将”刘大力也许是一个现实人物，他的名字，在从前，上田村人忌讳提起。听说他五大三粗，浑身蛮力，有天夜里偷了一条牛，扛在肩上就走，被人发现，谎称所扛为一风车，想来，那实在是件难堪的事情。时移境迁，如今上田村人再听人提起风车的事也已坦然了。刘大力力气大，十麻子足智多谋，他们虽有将相之才，到底所走非正途，最终都没能够成气候。

十麻子上马石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重修萧氏族谱，族中长老反对将十麻子录入新谱中，这大概和十麻子偶尔干一些有违传统礼教的事情有关。据今年已是九十高龄的萧仲凡老人回忆，老谱中曾记载十麻子其人喜戏谑，好诉讼……

　　十麻子到底姓徐还是姓萧，在以前，萧姓族人并不在乎，总觉得他拿不出手，就像一道人人都喜爱吃的豆腐，筵席中，却上不得台面。如今不同，十麻子好歹也是新化的名人。且其名载萧氏族谱，墓葬萧姓坟山，认祖归宗，情理之中。为此桃林萧祖林先生穷数月之功，找寻谱牒，以求确证。工夫不负有心人，一本《萧姓续修通谱》摆在了我们的面前，其中有清晰记载十麻子的事略一文：

　　永珂公，字璧元，绰号十麻子，生于清顺治十四年（1657年）丁酉十月初五日丑时，籍贯新化桃林，系通滨公（通滨公为新化萧氏始祖之一）二十一世孙，宗善公之长子，关德公之房侄。其父业农，一生勤劳，家道中庸。其母尹氏，殷勤纺织，治家有方，声闻邻里。公自幼聪慧，读书辄过目不忘。有奇智，擅辩才，人以神童誉之，惜以兄弟过多（凡四），家计维艰，未克深造。及长，体魄魁梧，胆识过人。性豪爽，好义秉公，扶弱抑强。喜戏谑，智计巧出，妇孺捧腹。公之事迹名声，非特轰动当时，抑亦与时流传不朽也。

　　有此文，十麻子姓徐姓萧，自不待言。我再另撰碑文，想必也是多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