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光敏)开车进奉家山,青山绿水,板屋人家,烟雨缭绕,心随意转,如同驾祥云行走天上人间。
古桃花源就在雪峰山脉深处的奉家山。当一片豁然开朗的田畴凸显时,神往已久的奉家桃花源在袅袅烟云里曼妙抖落,徐徐露出真容。
这是古桃花源真迹之境,叫下团村。青瓦原木板屋,田地溪涧桃李,更有杨柳、毛竹与些花草树木相拥蓬勃向天,成趣身影高低错落,泛青的禾苗荡漾起层层绿波,灿耀的油菜花与心怀蜜意的蜂儿肆无忌惮地火热着,却怎么也冲淡不了馥郁汪洋、满脸红晕的桃花氤氲大地的芳香……
奉家山,被称为“娄底西藏”,人口两万一千人。下团村有一百六十多户、八百多人,绝大多数为奉姓人,古风依旧。考证原为瑶族,宋明时迫为汉民,现仍有人能说瑶语唱瑶歌,在劳动和生活中保留着好些传统的瑶族风俗。下团村的谱牒中有记载,奉氏乃秦孝公后裔,为避商鞅战乱迁徙此地,改“秦”为“奉”,世代繁衍,发达于斯。
清明时节,这大山里,晴雨变幻莫测。很好的太阳,一下子山雨飘来风满楼,像村妇倾倒淘米水,哗啦一下,溪河陡涨。还在溪欢水笑时,彩虹一贯,烟雨朦胧拱起云蒸霞蔚,明媚的阳光撒彻大地。此时,甩了斗笠却还披着蓑衣的农把式,欢快地抽打着耕牛,急冲冲乐呵呵地斩劲犁田,还时不时地高亢吆喝几声远古蚩尤部落的呐喊,回荡在五彩缤纷的桃花源上空。丰盈清亮的姑娘河上,竹排吱吱嘎嘎地摇荡,一群鸭子嬉戏着狂打跟头,洁白的大鹅优雅从容地高穹着脖子鸣唱,小河霸主舍我其谁?木屋边的桃树下,麻鸡婆领着一群小鸡崽 咯唧咯唧啄食虫子,那冠红如血的公鸡高高地提起翅膀汹涌扑腾而来,趁势寻欢------
雨霁的屋檐下,竹椅上的屠夫刚打完盹,从油腻的衣兜里摸出支弯弯曲曲的香烟叼上,再从那只油光发亮盛钱的麻篮里,在散马无章的钱堆中翻出一包好烟,弹出一支,郑重其事地奉给素不相识的我。案板上无肉无骨的清闲,何不归家呢?屠夫说起早杀的猪,早卖完了,老婆做好了饭会喊他回去呷的。
在一家阶矶和披厦都堆满了整齐柴火的屋门前,看到几株老桃树,桃花格外鲜艳欲滴,仔细观赏不忍离开。这时主人从田里回来,带泥裤管高挽,背个扁篓,急步赶回热情招呼我们进屋喝茶。有昨天出的新茶呢,明前茶,二叶一芯,自家手工搓揉出来的,不上市场的家用货呢。对名扬天下的奉家云雾茶早就心仪不已。头汤倒掉,喝二泡,淡淡青香慵懒起雾,浮着柔香鼻噏。喝一口,闭上眼,我欲乘风归去……
喝完茶,主人说有些新鲜家伙给我们尝尝,外面呷不到的。将扁篓捧来,倒出些黑栗色疙瘩,趋近乜斜,荸荠而已,一看就营养不良,萎琐丑陋,又小个头。然而主人却赞口不绝,这不是一般的荸荠,非种植的自然生长,桃花源里叫它野慈菇,称它为地下雪梨,梅山人参,肉质洁白,味甜脆爽,是长在水田的泥底里,产量极少,很不好挖,快绝迹了呢。你们呷几个就晓得,不瞒你们说味道绝不是市场上能买得到的那种。他皮也不削就往嘴里塞了,嚼得水潺潺的脆响。
傍晚,我们要去拜访一位隐居深山的老作家。路过一个山坳,在太阳余辉里,看到一拖着鼻涕少年在放牛,正搂着牛头用小刀子在削牛角。这让人大为惊诧。少年说这是给牛牯做战前准备,把牛角削尖后再抹点桐油,过二三天,牛角就长得坚利无比,就可一角挫穿敌方的肚肠。前几天他的牛牯没干赢邻县的大黑牛。说桃花源的男子汉(小孩子)跟那边的人干仗从来没输过,这家伙要是下个星期还不争气就杀了呷肉。
夜晚,宿于姑娘河上的桃花岛。屋前款款水声,屋后阵阵松涛,对岸不时传来犬吠。月如银盘,穿梭于云端山头。总是浩荡照耀,一切尽享温黁。
在奉家桃花源里,甜梦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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